故書法名家 先師游孟堅曾跟我說:藉事練心!這是用功方法之一,不論是佛法、太極或書法,道理皆通。方法有三,第一繫緣修心、第二藉事練心、第三隨處養心! 但繫何事、藉何事、那就看因緣了,將我所見聞的高手的修練方法,做一些整理。繫緣修心就是練基本功!凡舉念佛、打太極拳、站樁(無極或提手)、動椿單練、書法寫千遍以上的「一」字,都是築基功夫,拳練千遍、神髓自現,但前提之下要有明師指導,自己肯下時間練習,則日久功深!不同方式的練習方法還有不同的結果。大學時第一次聽善知識陳介明同學分享王打鐵立化往生故事,甚為感動!「叮叮噹噹,久鍊成鋼,太平將至,我往西方。」此偈猶言在耳!王打鐵是將工作場所當成修行的地方,三年成就!武學也是如此!
陶老師很嚮往武聖孫祿堂,他們的體型都偏瘦小,不太能以力較人,但孫熔太極、形意、八卦為一爐,當世無敵,陶師則是彈腿、形意、八卦、終歸太極及六合八法。舉一例,孫遇到資質較鈍的徒弟齊公博,拳式都記不住,但無妨,要求先站樁,三體式站樁是形意拳的基礎,相當於太極拳的提手上勢。一切拳法雖變化萬端,卻都起於基本功。只有日日練習,持之以恆,勿求速效,由微而著。此中絕無捷徑,也難取巧。 三年後齊公博與其它師兄比武,師兄們居然無法對齊取勝,眾人簡直不敢相信,孫祿堂先生笑著對眾弟子說:「這就是入門先站三年樁的道理。公博吃了三年樁功之苦,才得今日之技能。」雖不能算是無敵當代,但也能成就,這是孫大師睿智因材施教的結果,不一定能適合所有人。
在鄭師爺的書畫三論著作中,提到一例,稱讚許定先生的書法具有「平、實、厚。」許定說明向弘一大師請教書法,大師告知先將一字橫平,練習三年,許定認真寫三年,再訪弘一大師,大師再告知:「可矣,已成矣,再將一字豎正,便無它矣。」鄭師爺與許定拍手大笑。書法前輩吳福川熱心分享當年,和于右任嫡傳李普同先生學習書法也是一樣,除了每日作業外,就是先練這一橫一豎各一千遍!我如獲至寶,內心驚呼,這不就是太極拳術語相傳,一橫一豎、所向無敵!
鄭師爺認為一切文藝以書法最難,但太極是人生哲學的結晶,就精微而論,比書法更難,我與徵成師兄同期學習書法三年,深深感覺以太極輕靈貫串原理寫書法真是妙極,運用師爺在書上寫的方法:「書家何以為基礎?曰、氣沈丹田,足心蹋地而已。運其氣以至肩、至肘、至腕、至指、而達乎筆尖,如斯而已矣。」我發覺這本是專給鄭子門生想要學好書法的鼓勵及工具書。不僅進步會比旁人快,也能快速掌握技術。不用二年,我們師兄弟就能書寫對開作品。
陶老師曾要求大家研讀了凡四訓,其中記載雲谷襌師教持準提咒,無記無數,不令間斷,持得純熟,於持中不持,於不持中持。到得念頭不動,則靈驗矣。平常時一般人的行為,都是根據念頭轉的,凡是有心而為的事,不能算是自然。若能念準提咒,不必用心去記或數遍數,只要一直念下去,不要間斷。念到極熟的時候,自然就會口裡在念,自己不覺得在念,這叫做持中不持;在不念的時候,心裡不覺的仍在念,這叫做不持中持;念咒能念到這樣,那就我、咒、念打成了一片,自然不會有雜念進來,念的咒,也就沒有不靈驗的了。但是這種功夫,一定要透過實踐,才能領會到的。
練拳不練功,到老一場空,練功方法及法門何其多,一生只要把握因緣多學幾種,然後一門深入即可。個人學淺粗將練功方式分成靜椿功與動椿功。靜椿就是只專練無極站椿或提手上勢。練成的勁道氣勢磅礡、功體雄厚。動椿就是將太極拳勢單獨操練或是整日打整套拳架或太極散手,如陶炳祥老師的起落運動、黃性賢老師的鬆身五法、每次單練也是至少1000遍以上。有些學者甚至從不站靜椿,理由是太極拳講鬆柔,站椿易僵化肌肉。練成的感覺多屬鬆柔綿密、輕靈貫串。陶老師認為太極拳要平時隨時注意,即生活中的動作都可體驗,太極要溶入生活。行如風、立如松、坐如鐘、臥如弓是佛法四威儀,也是鄭師爺書寫的太極生活化: 行如沙漠走駱駝,坐對人間笑彌勒,處則兩足虛實分,臥似彎弓向右側。
藉事練心就要學吃虧,人與人之間雙練推手及散手時,難免有善惡因緣,遇到善緣的前輩、師兄者,會時常叮嚀推手或指導練拳。推手遇到惡緣時,被人偷打了或受傷了即心生厭惡、煩惱…等時有所聞。在日常生活中,對任何人、事,應時時心存歡喜、感恩,結一份歡喜緣,時時保持身心的寧靜、輕安,就是遇到不好的對手,也要感恩逆境。這就是太極的禪定。人生如一大洪爐,眾生剛強如頑鐵,要你鬆都鬆不下來,所以才會變成挨打的肉架子,必須歷經千錘百鍊方得成器。怎麼學?鄭師爺要訣是舍己從人,方法是「聽人進攻進擊,非獨不抗且不還手,尤要黏連貼隨,方能輕輕走化。」因此,習者應時時保持心平氣和,藉周圍環境來磨鍊心性,也不逃避逆境,此即藉事鍊心。
境界至身心泰然,就無所謂吃不吃虧、忍不忍辱的問題,因為完全鬆化。像醉漢解除了肉體的顧慮。他的肌肉不緊張,也許出了車禍還不一定會往生,因身體鬆弛。但醉漢失去了心意,為酒精所左右絕不可取,曾經聽聞黃性賢師叔在餐會中禁止所有人喝酒。反過來在太極拳,我們放鬆了身體,但還有保持一顆靈活清醒的心
忍不是最高的境界,能夠忍而無忍,才會覺得一切逆境都是很自然的事。吃虧到最後你懂勁了,從心所欲了,無論何人來推你都不倒,成為太極不倒翁,對方的力量總是在外圈就被我化掉,也就沒有吃虧的念頭了。任何環境都要隨緣而安。起心動念,如能於惡劣環境中,磨鍊出清淨的本性,這就是隨處養心、處處順心了。
下附金雞獨立拼兩分鐘與吳文良老師的純走化練習,最後都有苦盡甘來的歡呼…。